一具芽月

根本没有美德只有热月党道德·jpg

【旧事】

*比约x科洛的现代pa,他们青年时代的流水账

*是@青海君Qing的设定!


 他和科洛-德布瓦几乎从未分开过。

 是啊,他们小学时就认识了,他还隐约记得见到科洛的第一天,那个穿印花运动裤的矮个子男孩在日晒的操场上摇晃一瓶汽水。

 他们的头一句交流甚至显得无厘头:“嘿,你的裤子真可笑—”(这么说不全怪他,谁会在十一岁时还穿印有丛林和金刚鹦鹉的撞色裤子?)

男孩抽动嘴角笑了一下:“你的鞋也一样。”他看了看自己那双比芬达汽水还鲜艳的橙色帆布鞋,感到反被人将了一军,索性盯着科洛不再说话,却在此时清晰地记住了他。

这便是他们的相识,此后两个男孩就彼此走近,分享一些共同的乐趣,诸如星期六下午对打的羽毛球和拼凑起两人零用钱买来的《布莱克与莫蒂默历险记》——他在许多年之后玩笑般地说,那时共享漫画书不失为“共产主义的萌芽”。

他和科洛考进了同一所中学,巧合得很,也是同一班。他渐渐发现科洛同他在很多方面相投——这真奇怪,他想道:有时候你会在人群中找到一个人,他或她在这次相遇前完全陌生,而你们一见即相投,“有一种异姓手足祸福同当的默契。”

 初中四年并无波澜,甚至和所有成长电视剧一样普通:网球场,柜门摇摇欲坠的铁皮储物柜,痕迹遍布的课桌,食堂乏味的煮豌豆配小牛肉。

他和科洛都对戏剧有点兴趣,于是中学二年级时一起加入了学校剧社。科洛很有天赋——他在台下这么感叹,尽管科洛总是叫嚣着剧社“只会搬演那些发黄的陈词滥调”。

  三年级时他们要在全校面前演出《哈姆雷特》,科洛被选中扮演主角。他闻言笑出了声,嘲笑他既不高大也不英俊不配扮演丹麦王子,科洛回瞪他一眼说丹麦王子一样不该怯场。

  他有点尴尬——大约是因为被科洛一针见血地“批评”了,手开始摩挲身上霍瑞旭演出服的袍角。

霍瑞旭,哈姆雷特,他喜欢这个角色。以密友的身份陪伴另一人,却因这个既近又远的身份不得不隐藏可能的爱意,跟可怜的比约-瓦伦很有几分相似。

表演相当之顺利,可惜状况出在自己身上。挪威王子站在两具尸体中央滔滔不绝,哀悼着死去的哈姆雷特,而他,悲痛的霍瑞旭,再次忘词——关于他的王子的遗愿。

这时候手放在心口平躺的死去王子幽幽的声音传来,不大不小,正好够台上的人听到:“啊,亲爱的朋友,请把我的残骸洒在法兰西港口的浅海,这是来自死去的好哈姆雷特最后的心愿!”

科洛救了他,比约再一次在心中赞美他的演技。“殿下,我听见了我亲爱的王子的声音,鄙人请求……把他的骨灰洒进法兰西的海湾吧,那是他最爱也最向往之地!”

挪威王子疑惑的神色写了满脸,所幸他和他们两个配合良好:“军士,你们可听见了这可敬的先生的提议?”

他大大松了一口气,表演在哈姆雷特葬礼的炮响中圆满地结束了,哈姆雷特和雷欧提斯复活一样爬起来,演员们纷纷从幕后跑出谢幕。

科洛在后台截住了他,脸上的舞台妆还没卸掉,看起来像50年代的画报。“不打算拿点什么感谢我?”他挑起一边眉毛。

“那就用一捧法兰西的河水吧——临时找不到海水啊,还魂的王子殿下。”

“去你的。”科洛笑了,拿起湿哒哒的卸妆棉—哪个女孩子忘在这里的东西,向他脸上扑去,留下一个形如嘴唇的湿印子。

“幼不幼稚,十五岁的酒徒?”他也笑了,继续打趣科洛(不过他也没什么资格,他们是在一起禁忌地分享两罐啤酒)。

刚才的“挪威王子”现在用大红色套头运动衫代替了长袍和斗篷,背着背包从他们身边走过:“真亲密,小伙子们。”于是科洛把团成球的卸妆棉残尸撇到他身上,十环。

三个人一起大笑,他发现自己的脸泛红了。全能的莎士比亚在上,不要让他像个恋爱的奥菲莉亚,如此愚蠢!

高中,两个人依旧在同一班,他已经开始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幸福的巧合。科洛开始写些风格酷似萨特的剧本(被他评论为酒鬼的灵感之作),而他在几何课上拿出笔记本涂画难懂的诗。

他们凑在一起讨论文学,“哈!简直是两个上世纪的幽灵。”科洛如是评论比约和自己,但是依旧对波德莱尔如数家珍。

“想不到你这么有才。”科洛在看到他写的一首长诗后赞赏地笑了(一副自居师长的有点可笑的神态,拜托,他们才十六岁)。他很少这样笑,多数时候都是神经质的嘴角抽动,还能找到那个稚气的印花裤小男孩的一点影子。

他略有些心虚,科洛多半看得很认真,他那些大段的隐喻难逃一劫,明白它们真正的意思后他又会怎么想?

他们两个逃掉过一次春游——一个恐怖的又湿又粘的梅雨季节,一个恐怖的又湿又粘的郊外湿地公园(已经去过一次,无精打采的鹤垂下骨瘦如柴的细颈脖,年老的乌龟在泥里拖行,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放满头骨和化石的小陈列馆和一片生着绿藻的小池塘)。

比约想办法请了假,他们等同学都坐上大巴后才走出校门。两个人在巴黎铅灰色的天空下并肩漫游,走了一条街以后科洛提议道:“去划船。”

听起来很蠢的主意,不过他们还是按照导航去寻找最近的租船码头(还拐错了一个弯,科洛的错),半个小时以后,他们已经置身塞纳河上一条红蓝条纹棚子的小船里了。

很幸运,河水平静不至于让任何一个人晕船。他和科洛轮番操作发黄的塑胶方向盘,船头在河沿一撞,小船荡荡悠悠,险些翻倒。

他骂了一句什么,继续努力与机械搏斗。最后人类占了上风,船服服帖帖地向前航行。他们从一个桥洞下驶过,接着是一个拐弯,一条僻静的临河街道,科洛开始背诵起“也许你要把整个世界都引向你这条小街”。

有一阵风来了,裹了河水清新的腥气和对岸的炸鱼味。天色又暗了点,他们安静地坐在船里——比约感到这样的沉默有种特殊的气味,仿佛一道题给一些特殊的话挖好了待填的空格——这种气氛让人想说些什么。

但是他没有说,嘴唇被胶住了,被冷静(或者叫优柔寡断)胶住了。就在他真正想开口时几滴水噼啪打在甲板上,前面也有个小码头,他们忙不迭地把船开过去,付了租金跑上岸。

现在他们两个高中生坐在一家咖啡馆外,口袋里的零钱还够支付一顿午餐并且有点剩余。下午一点半,于是他们面前摆上了软塌塌的三明治。

“看起来挺倒胃口,不过比我妈做的饭强。”科洛吸了一口冰激凌苏打——他早注意到科洛对冰激凌有点喜好。

雨下大了,塑料布雨篷凹陷——弹起,他心里那一点决心随着雨水也给冲走了,被胶住的嘴唇张开了,不过只是为了吞食生菜不新鲜的午餐。

科洛的冰激凌苏打见底了。“校门口集合,我们能不能迟到?”

“管他呢,总之我们请完假了。”他回答,把几个权充小费的硬币放在桌面上。

他们在邻近一家书店盘桓至天黑,雨早停了,坑洼的石街面上有几汪亮闪闪的积水,与河面同样的频率闪动,他们背上包往归家的方向走,暮色下他似乎见到科洛眼睛里一点转瞬即逝的异样神色,他希望那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的幻视,而是隐喻们的回响。

高中三年过得更快,会考结束后一群同学出去聚会——酒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端上桌面,因为大部分人已然成年。

一盒百奇饼干被扔上桌子时他和科洛对望一眼:早知道就找个随便的借口逃走了——这种游戏。

一个空酒瓶骨碌碌转动,羞涩的眼镜男生和戴一对樱桃红大耳环的拉丁裔女孩相视一笑;粉针织衫面孔活像茱莉罗伯茨的漂亮姑娘如愿亲吻了篮球健将。酒瓶转动不知第几轮了——停下了——一头指向科洛-德布瓦。

他竟然有些失望,不过是在满桌年轻人开始尖叫起哄之前。酒瓶的大头指向他自己,指向满脸窘色的比约-瓦伦。

科洛咬牙切齿,以抽出决斗之剑的气势抽出一根饼干(在他手里显得如此脆弱),叼住一头,头向他伸来。

“别一副壮士断腕的样子,让-马里!”有个人叫喊起来,其他人鼓着掌。他发现自己已经咬住了饼干的糖霜:无处可逃。

科洛眼睛闭上,眉头皱起。他们的脸在挨近—十厘米—六厘米——鼻尖相碰,时间暂停了,小小的咔吱声像晃动的秒针。为什么百奇被吃完的速度这么快?

随着“咔”一声,这根维系命运的不足五厘米小棍子断开来,他的脸上已经流汗津津了——庆幸,并且小小地失望了一下。

“没趣。”还是刚刚那个人,抱得美人归的篮球健将。“你们两位剧团的天才,怎么这么会破坏喜剧效果?”啊,恋爱成功的家伙,你怕是永远也体会不到刚才龙卷风眼般的紧张!

“这才是高级的喜剧效果。”科洛饶了他一句,他也在擦汗。

聚会结束时时间不早了,每个人都带上了几分醉意。他和科洛还是结伴往家的方向走去——他们的家也仅隔半条街,像从前每一个放学的傍晚。

他们走着,沉默依旧,波德莱尔和萨特;诗和剧本都噤了声。该死的所谓百奇游戏!他在心里暗暗诅咒了一句。

路灯之下他摸了摸口袋,摸到一片夏天的空气:他的家门钥匙消失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比约欲哭无泪地想。

科洛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怎么了,伙计?”

“我的家门钥匙丢了。”他吁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喝昏了头。”科洛的说话风格,“那去我家待一晚,我家人去集体旅行了。”

他环视科洛的房间,像他的书桌一样凌乱。桌上是东一本西一本的书籍,中央放了盏台灯,底下垫着一摞写满字的稿纸。

科洛没开灯,只有那盏台灯放射出不算柔和的白光照亮书桌四周。

“我去给你拿个枕头。”科洛走进了外面的黑暗。

他盯着那摞手稿,不知为何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产生了不该有的好奇,莎士比亚,或是波德莱尔,管他是谁,原谅这个盗诗者——他抽出了那厚厚一沓纸。

有诗,也有未写完的剧本。他扫了一眼就向下继续翻。(他在急什么?)

有一张似乎是未写完的诗,第一行“亲爱的台芒”跳入他酸痛的眼睛——这是他两年前那首诗,科洛一行不落地记下了他所有的隐喻,还有圈画——他的心跳得更快了,这种模糊的迹象最折磨人。

门被科洛打开了,他捏着这张纸和他的挚友对视,科洛抱着枕头立在那里,他的心略微沉了一下。

“你怎么还会有这么……呃,怪异的章鱼抱枕?”他看向科洛床边那个头上淋着糖霜和彩糖的微笑八爪鱼。天啊,他真是让气氛变得更尴尬的一流好手。

“冰激凌店一年消费满五十欧元送的。”科洛把枕头扔上床:“你……看到我抄的东西了?”

“对,让-马里,我很抱歉,我想说……”科洛没给他继续的机会,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那我现在就讲句实话,我爱你,雅克. 尼古拉.比约-瓦伦,出于冲动或者因为这么多年的相伴——我爱你。”

他的心脏像是被亚历山大一剑斩开的麻绳团, 比约觉得自己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科洛的话,但在这之前,他要先给自己的心一个交代——“我也是,三年了,让-马里。”

 科洛的头向他靠近,鼻尖再一次相贴,他闻到科洛身上混合晚风的酒气。于是他们的嘴唇挨近了,贴在一处了。他专注而用力地亲吻科洛发干的两片嘴唇,手相当自然地捧在他的下颌两侧,科洛含混地出声,试图翻转自己被压在椅子上的局势。

他可以用一千个一万个文学比喻来描摹这个吻,描摹科洛在夜晚看起来更亮的茶晶色双眼,描摹沉静然而像有天使拍翅声的空气(这个比喻太糟糕了,但意外很合适);但这一刻,他别无他想,只愿意用行动代替一切,品尝科洛齿间酒和饼干的余味。

在感到明显缺氧时他们终于分开,科洛喘着气打开了窗户,风直通房间另一头。

“操他妈。”科洛倒在椅子上:“你吻技真烂——下次别吃蓝莓味儿百奇,我不喜欢那味道。”

“说得像你被多少人亲过,也是——丹麦英俊的王子有多少爱慕的姑娘?”

“而可怜的霍瑞旭躲在宫墙后面,嫉妒地念着他‘亲爱的台芒’!”

“写一部新编哈姆雷特吧,伟大的剧作家让-马里.莎士比亚二世……”他也向后靠在椅背上,感到自己从没这样快乐过。让世俗的看法见鬼去,他明白自己今天找到了一生的挚爱。

他本想学法律的,却一念之差主修了行政管理。科洛在同一所大学如愿研究起法国文学,他们在离学校较近的地方合租了一间公寓——为了方便也为了多创造些二人空间。科洛的审美挺怪异,他会把旧货市场淘来的假波斯地毯铺在床前当脚垫,“跟章鱼的颜色很配!”

科洛对酒精的爱好有增无减,他们常常在周末隔着酒瓶子谈天说地,像中学时那样。他的恋人喝醉之后总有不少有趣的言论——或偏激,或带着迷人的疯狂,他爱科洛如此。

“真是奇妙的缘分啊。”一个周日的夜晚,科洛喝掉他杯子里最后一滴酒如是感慨,“我们从没分离过……从十一二岁刚认识,到现在…….”

“从没分离过。”他也说了一遍,“如果我们是上帝造的,那他在分配情侣时一定是抓着两个小人向地球上随便一扔——不管目的地,然后就任他们寻找彼此。”

“他真是个不负责任的老家伙。”科洛眯着眼睛笑起来。

“但是何其幸运,我们—我和你,在同一个城市,肩并着肩……也许牵住我们的线比其他的牢固。”

“我喜欢你这些话,尼古拉。”科洛又把他的酒杯满上:“我总有个很幼稚的想法,要是能和你像动画里那样头上安着竹蜻蜓,飞过巴黎上空……完美的俯瞰。”

“再完美不过。”比约向窗外的夜空高高举起杯子:“敬伟大剧作家的想法,敬巴黎的夜景——敬我们酿成酒的友谊!”

“哈,爱情的佳酿!”科洛喝干他的酒:“你从哪找来这些腐朽的十四行诗句啊,我亲爱的霍瑞旭?”

“腐朽归腐朽,但我想不到,王子殿下居然还会看动画。”

科洛笑得响亮,把章鱼抱枕像掷弹兵手里的榴弹一样扔到他身上,正中鼻子,有些疼。他捡起那个圆滚滚的抱枕回击,科洛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也像个跟人打闹的小男孩。

 “实在太幸运了。”巴黎大学的法国文学教授又感叹了一遍,舒服地把自己窝进沙发靠垫之间。

“我们还没分开也是个奇迹,都是中年人了——所谓的七年之痒哪里去了?”

“大概是除了我没人能对你产生爱情。”科洛说话的习惯一点没变;“有脱发危机的中年人。”

 章鱼抱枕还趴在沙发上,比约看着它滑稽的笑脸自己也笑了起来——感谢这点奇妙的缘分,让他们两个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敬酿成酒的友谊一杯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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